貝家已經吃完晚飯了, 林婳婳索性趁著吃飽有力氣練會嗓子。

她現在在幼兒園教書，少不了教孩子們唱歌。她聲音本來就很甜美，又有功底在身, 沒用多久就在幼兒園裏成了最受歡迎的老師。

貝霖卓這個時間點都是在收音機前聽新聞, 但媳婦的歌聲實在是太好聽了。

他根本無心再聽新聞了，心裏早就被媳婦的歌聲勾得心癢癢的。

“老婆, 你唱的真好聽。”他的聲音低沈又磁性，隱隱壓抑著什麽。

林婳婳哪能聽不出丈夫的意思, 她斜眼睨了丈夫一眼，“正經點, 家裏都有人呢？”

貝霖卓看了看四周，丈母娘正在陽臺澆花，倆兒子在房間裏做作業。正好沒人看見, 趕緊吧唧一口，在老婆臉上偷個香。

林婳婳錘了下他, “沒個正形, 趕緊去看看你女兒還有子笙去哪了，叫回來洗澡了。”

貝霖卓摸了摸鼻子，乖乖聽老婆的話出門找閨女。

只是剛走沒幾步，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你好, 請問貝霖卓同志在家嗎？”

貝霖卓挑了挑眉, 這麽晚了還有誰來拜訪？

他走前去開門，門一開，只見外面站了三個男人, 還有兩個小孩。

“爸爸。”小倪倪見到爸爸，立刻撲了上去。

貝霖卓抱起女兒，警惕地看向門外。一個老人好像很激動, 兩個個中年人，其中一個中年人還穿著公安制服。他微微蹙眉，這些是什麽人？

葉子笙抿了抿唇主動出聲介紹，“貝叔叔，這是我爺爺。”

貝霖卓放下防備，一下子就明白了。

陳大狀是之前負責辦理葉子笙戶口的人，他清楚貝家收養葉子笙的事，“你好，我是雲鎮公安局的警察陳大狀，之前負責你們家收養小葉的事。”

貝霖卓：“你好。”又沖著葉經聞點了點頭。

林姥姥聽見門口有動靜，也走了前來，見到來人很是驚愕，“葉大哥？”

葉經聞聽說過孫子是被一個叫林經雪的人收養了，但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人是自己曾經的好友加鄰居，心情無比激動，熱淚盈眶，“經雪妹子，感謝你們家收養了子笙。”

說完，他朝著林姥姥幾個人深深一鞠躬。

林姥姥趕緊上前扶著葉經聞，他是老大哥，怎麽能讓大哥給她鞠躬，“不用客氣，葉大哥快請進。”

貝霖卓知道來人的身份後，便趕緊給客人倒水。林婳婳也停止練聲，進廚房切了點水果出來招呼客人。

林姥姥和葉經聞都很激動，兩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少不了一起回憶起過去的事，過去的人，傷春悲秋。

貝霖卓因為過去職業特殊，習慣與陌生人見面時仔細觀察別人。

他以前聽妻子說過在B市有個鄰居，身份很特殊。眼前這位長輩雖滿頭銀發，面黃枯瘦，但身上的氣質、舉止都很貴氣。想來身份也不簡單。

葉經聞聽完了林姥姥敘述了關於葉子笙之前的遭遇，心裏很是愧疚。他握緊孫子的手，眼睛越發深紅，“是爺爺沒用，讓你受苦了。”

葉子笙拍了拍爺爺後背，眼裏也浸濕了淚水，“不怪您，爺爺。”

小倪倪走了過去，扒在爸爸腿上小聲問道，“爸爸，子笙哥哥是不是要回家了？”

貝霖卓把她抱上腿，摸了摸她頭發，“對，子笙的爺爺回來了。”

小團子一聽到葉子笙即將離開了，嘴巴一癟，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爸爸，那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子笙哥哥了。”

貝霖卓沒有出聲，一個勁地安慰閨女。

葉子笙現在也很糾結，貝家對他這麽好，這裏還有可愛的小團子，他舍不得貝家。

可是如果他留在貝家，那爺爺就只能孤零零地一個人住在老房子裏，他也不放心爺爺。而且他也看出來，爺爺的身體大不如以前硬朗了，這讓葉子笙很為難。

葉經聞從孫子的狀態來看就知道貝家是拿子笙當親生的孩子一樣對待。他心裏無比感激貝家人的恩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覆心情，示意司機把禮物拿出來，“這些都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們能收下。”

都是一些B市特產糕點、買了不少豬肉、烤鴨、燒鵝。裏面還塞了許多現金。林婳婳看了一下，起碼得有好幾千塊錢。

貝家人死活不肯收下現金，兩家人推推阻阻，最後林姥姥象征性的收下兩張大團結，其它的現金全讓葉家拿回去。這才讓這件事告一段落。

葉經聞這次來雲鎮時間緊迫，定了明天就回B市的火車票。他被平反了，重新回到崗位，手裏還握著國家項目，自然不能出來太久。

葉子笙已經決定要跟爺爺回B市了，但他還想在貝家再多待一個晚上。

葉經聞沒有意見，他很支持孫子的這個決定，貝家是他們的恩人，理應好好道別。他和司機在廠子附近的賓館訂了房間，準備在那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的火車回B市，到時過來接葉子笙一起走。

在送走葉經聞一行人後，葉子笙主動朝著沙發上的林姥姥、貝霖卓夫婦倆深深鞠了個躬。

“姥姥、叔叔、阿姨，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子笙這輩子都會牢牢記住這份恩情。”

林姥姥紅著眼眶道，“好，回去以後跟你爺爺好好過日子。有時間多給我們寫寫信就好。”

林婳婳也舍不得這個孩子，借著給他收拾行李的功夫，偷偷抹眼淚。

貝霖卓則囑咐他回去以後也不能丟掉鍛煉身體的計劃、好好學習。

貝霆則送了他一本書《鋼鐵是怎樣練成的》希望他以後也能勇敢、頑強，不為命運所屈服，依然熱愛讀書。

貝煜雖然一開始並不喜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但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心裏早就接納他為家裏的一份子了。對於葉子笙的離開，心裏也很不舍，特意將自己最珍貴的武俠小說送給他。

葉子笙看著手裏這本已經爛得跟鹹菜葉似的小說，嘴角抽了抽，默默收下這份與眾不同的禮物。

要說最舍不得他離開的就是小倪倪了，在她知道葉子笙要走以後，就一直粘著他。洗澡也不肯分開，就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

最後還是林婳婳出面哄了小團子好一會兒，她才肯放葉子笙進去洗澡，但還是堅持要站衛生間門口等他出來。

葉子笙無奈，只能趕緊用水沖一遍身子，穿上衣服出來。

兩個小蘿蔔難舍難分，一起躺回床上。

小倪倪蓋上被子，摟緊葉子笙，“子笙哥哥，你家遠嗎？”

遠嗎？挺遠的，離了好幾個城市。

但葉子笙怕她哭，便想了想委婉道，“跟雯雯姐姐家裏差不多。”

姜雯雯和她爸爸已經回到B市了，每個月都會按時給貝家寄信和寄吃的過來。因此小倪倪覺得姜雯雯離她們家不遠。

聽葉子笙這麽一說，小倪倪果然放心不少，又想起什麽，將懷裏抱著的公仔遞給他，“我把小花送給你，以後讓它陪你睡覺好嗎？”

這個公仔是小倪倪剛出生時，林姥姥親手做的，她一直抱著睡覺，從來沒有脫手過。可以說是小團子最重要的禮物了。

葉子笙抿了抿唇接過禮物，“好，我會好好照顧它。”

“嗚嗚嗚，可我還是舍不得你。”小倪倪張開手臂抱緊他，低聲哭泣。

細細的哭泣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異常的突兀，悲傷也被放大了許多。

葉子笙也舍不得小團子，是她把自己從深淵裏救了出來，美好如陽光。

軟軟肉肉的身體落入他的懷裏，他鎖緊眉毛，低聲安撫著，“我會給你寫信的，等我長大了我還可以自己坐車回來找你。”

“那你要快快長大，早點來看倪倪啊。”倪倪仰頭吸了吸鼻子，眼淚嘩嘩往下流，哭得眼睛都紅了。

“好。”葉子笙伸手給她擦掉眼淚。

小倪倪心裏傷心，不管葉子笙怎麽安撫，心裏還是酸酸的。

她哭了許久，眼睛腫成鵪鶉蛋，直到再也撐不住累到睡了過去。

睡著前，手裏依然牢牢抓住他，嘴裏還念叨著。

“你一定不能忘記我。”

葉子笙擡手輕輕擦掉她睫毛上的淚珠，眼神虔誠的看著小團子，“我一定不會忘記你。”

.....

小倪倪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了望天花板。

咕咕咕~

肚子餓了，小團子滿腦子都是豆漿、油條、肉包子。這些都得去食堂裏買，她可以跟子笙哥哥一起去食堂買早餐吃。

一想到待會就能吃上好吃的肉包子，小家夥掀開被子，興致勃勃地跳下床，穿上拖鞋出門去找葉子笙。

對了，子笙哥哥呢？小團子迷茫得看了看客廳。

沒人。

她不甘心又輕輕打開哥哥的房間，床鋪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空無一人。

陽臺也沒有人，廚房也沒有，衛生間也沒有。小倪倪笑容逐漸消失。

她想起昨天家裏來了個老爺爺，是子笙哥哥的爺爺，要帶他離開。

小倪倪抱著忐忑的心情，轉身跑進哥哥的房間。打開衣櫃，果然最左邊的櫃子空蕩蕩。這是葉子笙放衣服的櫃子，連衣服都不見了。

小團子像只在森林裏迷了路的精靈，眼神濕漉漉的，迷茫的在每個角落裏尋找著。

都沒有，什麽都沒有了，子笙哥哥真的走了。

這時林姥姥從外面剛回來，看見孫女蹲在客廳的角落裏，傷心的哭泣，心裏一揪，上前抱住她，“倪倪，怎麽了，告訴姥姥，你怎麽了。”

“姥姥，子笙哥哥走了。嗚嗚嗚，再也沒有人陪倪倪玩了。”小倪倪哭得傷心欲絕，小手死死摟著姥姥脖子。

林姥姥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安撫著，“倪倪不哭，等倪倪再長大一點，姥姥就帶你去B市找子笙好不好？”

“那倪倪要長到多大才能去？”大大的眼睛裏泛著水光，又透著期待。

林姥姥趁機趕緊哄她，“當然，只要倪倪長到可以上學了，會識字看報了，姥姥就可以帶你去找子笙。”

小倪倪點點頭，擦幹眼淚，把頭靠在姥姥脖子上，撒嬌似的蹭了蹭。

有了姥姥這個承諾，小倪倪心裏果然好受多了。只要自己好好讀書，能讀書看報了，就可以去找子笙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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